3500人的潜伏，创造了战争史上的奇迹

——张祖谅军长带领第60军打翻身仗

1950年2月，第18兵团领导机关奉命撤销,4月1日结束工作，川西军区由60军兼任，张祖谅任司令员，李井泉任政委。

1950年5月，张祖谅亲自率领60军一部去川西北剿灭国民党潜伏下来的土匪特务所策动的暴乱。当他胜利完成任务后，却因过度劳累，胃病复发了，住进了华西埠医院。一天，军司令部作训科长王奚真和侦察科长翟许友去看望在医院养病的张司令员，坐下后，他就谈到了朝鲜战争，他说：“我这几天正在想这个问题，”边说边走到挂在墙上的地图前，指着地图对朝鲜战争未来形势的发展作了一番分析，他说：“朝鲜人民的反击战越过了三八线，正在向大邱、釜山进军，这就出现了一个问题，就是部队脱离后方太远了，部队的后方和翼侧都暴露了，这样，如果敌人从朝鲜南北海岸的蜂腰部登陆，朝鲜人民军就会陷于被动，这是使人担心的。”

张祖谅一向深谋远虑，善于正确分析形势，准确把握战局。后来朝鲜战局的发展果然如张祖谅的判断，9月15日，美军在仁川登陆，接着大举北进，于是朝鲜人民军的抗美战争出现了曲折。

1950年6月，美帝国主义发动了侵朝战争。10月，毛主席发出了“抗美援朝，保家卫国”的伟大号召。11月8日，川西军区奉西南军区指示，立即组建两个国防师和一个炮兵团。12月1日，奉中央军委命令将60军与川西军区分开，川西军区由军直一部组建，张祖谅仍任川西军区司令员，韦杰任60军军长，60军奉命将178师留在四川，西南军区将61军181师列入军的序列。

1951年1月14日，60军率三个步兵师和新组建的炮兵团由成都出发，编入志愿军第三兵团序列，于3月17日进入朝鲜。

张祖谅司令员对60军自己领导指挥过的部队参加抗美援朝表示非常高兴和自豪，他认为这是军人的荣誉，要求机关部队及时做好抗美援朝部队的一切准备工作，他以一片真挚之情，关心部队，把亲密团结精神带给了部队。

1951年下半年，180师在五次战役第三阶段作战中受挫的消息和有关文件先后转送到西南军区及川西军区，立刻引起了留在四川的原60军干部的广泛议论，张祖谅对180师受挫，遭受如此重大损失，深感痛心。但对这个事情有自己明确的看法：180师部队是好的，受挫的原因比较复杂。师主要领导干部在敌情多变的情况下，指挥失当也是一个重要原因……

1952年4月，西南军区组织了20多位军、师干部赴朝实习。李成芳是团长，张祖谅是支部书记。实习团到了北京，住进了军委第二招待所，在招待所，张祖谅碰见了60军179师师长吴仕宏，他是在五次战役第一阶段受重伤，回国医疗。出院后住军委第二招待所，准备“五一”观礼后返朝。两位老战友不期而遇，百感交集。张祖谅第一次听吴仕宏介绍180师受挫的比较详细的情况。熟悉的同志都知道，吴仕宏师长不仅健谈，而且敢谈。说到180师受挫的责任时，他指着茶几上的玻璃茶杯说，上头大下面小，现在颠倒了，墙倒众人推。

实习团入朝后先到12军，在15军过的党的生日，7月3日晚到达60军，和在其他军的程序一样，先由首长介绍全面情况，举出战例，引出战术、技术、肯定经验、认识教训，指明努力方向，以能结合实际提高自己。实习团有规定，不得说三道四，横加评论，现在总结要实事求是，180师成了话题，这些身经百战的同志来学习就是要学朝鲜作战的特点，比如战役发起前没有估计到敌人一触即溃，战役转移时也没有料到敌人会全面发起反击，敌人具有空炮优势，机械化程度高，退得快，进攻速度也快，很明显，打我们的粮食、弹药、自带后续供应不及时的弱点。60军、180师在指挥上问题不少，但友邻提前一天撤退，造成180师侧翼暴露；5月22日兵团又令掩护转移伤员，60军遵令原地坚守，23日晚兵团转移途中被炸，中断指挥三天。60军在这样的情况下阻击三天，才使敌人未能沿公路直逼华川，兵团机关未受到直接损失，友军得以安全北撤。24日敌人尾我推进；25日敌向180师两侧深入，180师，179师被切断；26日敌对180师形成合围。

李成芳是180师参谋长王振邦的老首长。人熟顾忌少，李问王，你当时是怎么想的，丢了战士不要，依靠谁打？一个师就这样完了？王振邦笑笑，不入题。李成芳接连问了一些问题，王振邦还是老样子，不说话。

临别前，王振邦交给李一笔账，要首长参考。账是这样算的，兵团九个师，五次战役共减员多少人。180师共突围出4000多人，它的损失还低于九个师的平均数。言外之意，最大损失应该是兵团，180师是它的局部。

这些话真实与否，张祖谅心中无底，但能体会，因为60军邓仕俊参谋长曾和他有过深夜长谈。回国前，在兵团，郑其贵对着张祖谅嚎啕大哭。张祖谅事后说：“郑其贵指挥上缺乏随机应变，有错误，但不是怕死。”

7月中旬，王近山副司令要张祖谅和他一起到志司（志愿军司令部）见陈赓同志。二位首长要张祖谅回到60军工作。回国以后，九月上旬，通知张祖谅到重庆，西南军区告诉他，军委已任命他为60军军长兼党委书记，并说180师要变动。

当时实习团在成都作总结。听说要取消180师的番号，李成芳说，兵要你带，为什么不听听你的意见？张祖谅也有同感。实习团的同志结合他们听到的情况，关切地告诉张祖谅同志说：“60军卧薪尝胆一年多，憋着气，不服气，要出气，言必谈教训，仗必打翻身。这股劲儿引导得好，是很好的战斗力。60军军长韦杰、政委袁子钦忍辱负重，坚韧顽强，打下一个好底子。调整改建180师未必能增加60军的战斗力。“

潘焱说：“哀兵心胜！”李成芳说：“吃一堑长一智，现在的180师是个宝。”

1952年9月9日，西南军区转军委的命令，川西军区与川东军区部分，组建四川军区，10月1日正式行文，川西军区从成立到组建四川军区，历时二年零九个月，完成了其历史使命。张祖谅在完成了川西军区任务后，由川西军区司令调任志愿军第60军军长。

9月25日抵达北京。受命参加10月1日国庆观礼。国庆观礼后，张祖谅同志即准备入朝赴任。10月4日上午9时，总干部一位处长来住地，告诉张祖谅：“毛主席将于11:00会见您。”

张祖谅一听这个消息，喜出望外，一改平时稳重的姿态，兴奋得像一个小战士，赶忙刮胡子换衣服，并问随行人员胡子刮干净没有。11时张祖谅带罗斯丁和陈丹特两位随员乘华沙轿车来到中南海毛主席驻地。

出来一位戴眼镜的秘书，张祖谅问有两位随员是否一同进去，那位秘书经请示说可以进去。毛主席魁伟的身材，慈祥的面容，站在门口迎接，招呼张祖谅及其随行人员坐下。然后亲切地询问一些张祖谅的经历，简单地讲述了我军成长的历史及两次政治性影响较大的战例。接着又说：“180师的失利，除了一些客观原因外，从主观上看，山西战场，你们60军打得好，解放大西北，解放大西南也太顺利了，打胜仗一帆风顺是好事，但同时也是孕育着失败的可能，不谨慎、不把敌人当回事，哪有不失利的。”接着毛主席话题一转，望着张祖谅那颗被打掉了还没来得及补上的牙，幽默地说：“怎么办呢？我看180师，北大荒不用去了，番号不用改了，你晚去几天，到协和医院把牙补上，到朝鲜后，拉开嗓门，说话声音大一些，动员部队打个翻身仗。”张祖谅兴奋地笑着连连点头，听着毛主席亲切的教诲和关怀，心里热乎乎的。

从毛主席住地返回后，张祖谅立即去协和医院镶牙，并同随行人员反复推敲领会毛主席的讲话。张祖谅反复地说：“毛主席真关心部队呀！”张祖谅用足足半天时间，在不到十六平方米的住房来回走动，深深地思考着，最后提笔写下了“兢兢业业，小心谨慎，上下信赖，团结一致”十六个字。

张祖谅于1952年10月6日入朝。先到三兵团报到，又赴二十兵团受命。这才具体地知道了180师调署志司作独立师，33师调60军。

10月12日，张祖谅到了60军。当时军里的情况是这样的：第60军奉志司、第3兵团命令，部队结束在谷山的整训向东开进。采取一接一的方式接替了第68军在文登、鱼隐山、883.7高地防御任务，归第20兵团指挥。军指挥所前移自在洞。

对180师的去留问题，韦杰军长、袁子钦政委不便直言，原副军长查玉生调离，新的副政委赵兰田还没到职、副军长王诚汉到前沿去了。张祖谅急需要听取意见，了解情况。张祖谅召集了一次新老成员的党委会。后来张祖谅说，他很感谢韦杰同志，韦杰首先告诉他，志司的决定，下达给180师了，但不准往下传达，因为取消180师的番号，对全军都有震动，全军上下，正在想着打个名堂，干扰不得。韦杰相信，不管谁来，都会考虑这个问题。袁子钦政委说，他也同意了的。邓仕俊、李哲夫说得相当直率。在这个节骨眼上，易将又换兵，人心惶惶，影响士气，乱了军心。180师的领导左右为难，不服从是组织决定，服从呢，泄气心慌。

张祖谅问王副军长的意见呢？邓仕俊说，先是一摇头，后是叹气，留下一句话，缓调！张祖谅又给赵兰田通了电话，也是所见雷同。这使张祖谅的认识更深了一层：动一个师涉及全军。部队之间的友好情谊，理解共识更是战斗力。此后，张祖谅去了兵团和志司，感谢上级对60军的关心同时又要求把180师留下来，上级批准了。

“军气强弱，系于将星。”180师受挫后，一些干部战士就议论，要是张军长能回来就好了，张祖谅曾长期在60军工作，是深受指战员爱戴和信任的优秀指挥员，重任60军军长，给全军上下带来了胜利的希望。广大指战员决心打好仗，重振60军的雄风。

张祖谅把全线调查完以后，召开了军党委会，专门研究部队建设和作战问题。他在会上专门做了贯彻毛主席持久作战，积极防御思想的讲话。他说：我们现在的积极防御和过去的积极防御不同。过去我们是以“走”来避开敌人的“锐”，创造战机，集中兵力歼灭敌人。在朝鲜特殊的条件下，以走的办法是不行了，以坑道为主的坚固阵地对付现代化装备的敌人很有效。但我们不能老是蹲在坑道里，还应用更多的积极手段消灭敌人。在当前条件下实行积极防御，统一思想很重要。第一针对敌人活动特点，要各级开展冷枪冷炮活动，远的炮打，近的枪打，打得敌人不敢抬头，消耗敌人有生力量，为反击敌人创造条件。第二，把高射炮部署到山顶上，射界开阔，又增加了射高。第三，贯彻打小歼灭战思想，可以积小胜为大胜，从歼灭敌人班、排目标开始，取得经验，逐步扩大歼敌规模，夺取敌人的营团阵地。

对战术手段，张祖谅特别强调三种，第一是偷袭，第二是偷袭与强攻结合运用，第三是强攻。他对三种战术手段运用，可能出现的情况和我们的对策做了详细分析，要求边打边总结，边打边提高，以使战果越打越大，伤亡越打越小。

从12月中旬开始，全军小型歼击战此起彼伏，在冰天雪地的东线战场上，打得热火朝天。一个一个小目标地打，锻炼了部队，震慑了敌人，改善了阵地态势，使我军处于主动的地位，也熟悉了敌人阵地编成、战术特点、障碍物位置和种类。

战至1953年4月，共组织进行了26次小型攻击战斗，除一次扑空，两次未完全解决战斗外，其余全部达成歼灭战，共毙伤敌2112人，俘敌13人，取得了打敌坑道，与敌反复争夺，坚守新占阵地的经验。为夏季战役的大反击打下了良好的基础，受到了兵团司令部嘉奖，60军获得历次小型反击战斗打得好的嘉奖令。

张祖谅的战斗积极性很高，但他又是稳步地发展胜利，他打仗总是“吃在嘴里，看着碗里，想着锅里”。

1953年4月志司发出了夏季进攻战役的指示，张祖谅率全军在志司20兵团统一号令下，与友军一道投入了战斗，把打好这一战役作为60军赢得荣誉的一次机遇，精心运筹，周密计划，靠前指挥，做到每战必胜，用事实证明了这支部队，只要有了正确的指挥，是很有战斗力的，是敢打必胜的。

张祖凉为了打得确有把握，亲自到鱼隐山勘察地形，进一步研究作战计划，他向179师员仕宏师长交代任务时说：“选择目标时，从第一步开始，就要和以后的总任务联系起来，对于本军就是要夺取南朝鲜第五师的核心阵地，夺取这些阵地，我们正面就能居高临下，牵制敌人，保住主动地位”。

5月16日，179师536团八连、九连开始反击，1089.6高地，在44门火炮支援下，参战分队分为四路，每路分若干战斗小组，采取多路出击，分割包围，一举歼敌，然后固守的战法，经一小时激烈战斗，全歼守敌，共歼敌180余人，俘敌中队长以下34名，缴获机枪11挺，尔后依托阵地击退敌人反扑，此战我方仅伤亡18名，创造了在攻坚战斗中以少歼多和伤亡对比为7.8:1的战绩。

为诱歼敌人，又两次放弃，三次攻击，共歼敌1010余人，巩固所占阵地，受到志愿军司令部通报表扬。

张祖谅信任180师，为了使180师更多地参加战斗，有更多打翻身仗的机会，5月27日晚上，张祖谅大胆地把攻占“方形山”的战斗任务交给180师。

“方形山”是南朝鲜第五师，两个步兵连及配属分队共450余人防守阵地。攻占“方形山”是志司和20兵团夏季战役第二阶段进攻的一个重要战斗，夺占这个高地就是在敌主阵地前安下一个钉子，为以后夺取883.7高地和949.2高地创造条件。

180师领导统一指挥第181师541团一、三连第180师539团七、九连夺取“方形山”；为缩短接敌距离，减少伤亡，战前构筑了一条125米长的前进坑道，通向方形山，并在敌前沿构筑了三条临时屯兵坑道。为达成战斗的突然性，侧翼进攻部队三个连提前一天进入870、949.2高地西沟树林潜伏，正面进攻部队进入前进坑道。

攻击开始时，82迫击炮以上108门火炮猛烈射击，摧毁“方形山”阵地表面工事达60%。步兵分9路同时对9个点发起攻击，将南朝鲜第五师防守部队分割成数点，经21分钟战斗即全部占领阵地，全歼守敌。5月28日至6月4日第180师击退南朝鲜第五师，先后以两个团以上兵力，在飞机，坦克支援下的58次反扑，巩固了阵地。其二梯队第36团接防后，又遭到歼灭性打击。共歼灭敌人2400余人。

夺取方形山反击作战胜利之后，张祖谅进一步选择了下一个作战目标。当时不少同志认为，方形山是949.2高地向北一条山脊上的一个高地，距949.2高地不到500米，依托方形山进攻949.2高地比较有利。张祖谅却有不同的看法，他认为：“出其不意是进攻取胜的关键，尤其是在我军装备处于劣势的情况下，突然性就显得更加重要，我军攻占方形山后，敌人判断我下一步要进攻949.2高地，敌人增修工事，增加兵力，敌人已有准备，如我进攻此高地，必然加大损失，所以应该选择敌人意想不到的时间，地点和方法，打他个措手不及，突然进攻可以给敌人以致命打击。”

张祖谅在军的作战会议上提出，首先攻占973、883.7、902.8高地，这三个高地是南朝鲜军第五师第27团的基本阵地，防御突出部，山势险峻，地形复杂，不便通行，且高于我军阵地。敌人不会想到我军舍近求远去打远的。

为确保这一决心的实现，张祖谅和军里其他领导反复研究，确定这一战斗在战术上，一是利用反击目标地区地形复杂，树木繁茂这一条件，通过潜伏，力争逼近敌前，缩短接敌运动与冲锋距离，减少运动中伤亡，保持战术上突然性；二是要组织火力，周密制定步炮协同计划；三是攻击队形的运用，采取多点，多箭头，多梯队的不断攻击，迫敌首尾不顾，分割切断各个歼灭；四是诸兵种各级指挥，密切协同动作。

夏季反击战役第二阶段，20兵团郑维山代司令员决心选定，能够使东线防御变不利为有利，而且能使敌在金城地区在东线陷入不利，并且攻取后又便于向西发展，向纵深推进的883.7、949.2十字架山为攻击目标。

在兵团作战会上，郑维山代司令提出了他的作战计划，没想到会议出现了冷场、良久的沉默。当时参加会议的，除了本兵团新老领导，机关人员和各军军长，政委，参谋长，还有奉命前来观战的李天佑、许世友、杜义德、李成芳等和军事科学院的一些教员。

志司首长和同志们的担心是有理由的。其一，此战要同时取得两个团的阵地，这是朝鲜战争转入防御以来，敌我双方均未有过的先例，而且大大超出了志司规定的营以下，最好1-2个连的目标范围。其二，在无制空权、技术装备较差的情况下，长时间大潜伏更无先例。其三，朝鲜战争当时是世界的焦点，万一打不好，会影响到军威、国威和谈判。当然也有好心同志替司令考虑。此时，郑司令回国调令已下达，志司后来又令待指挥完这次夏季反击作战再离开。毕竟是最后一仗，应该有把握，打小一点才是。也有个别同志担心60军能否完成此任。

此时，张祖谅第一个发言，支持郑司令的计划，他态度坚决、冷静、信心十足。他的发言有理有据，对于统一大家的思想认识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他首先详细地介绍了本军当面敌情、地形和60军的准备情况，以及攻取883.7，949.2高地的必要性、有利条件和不利条件、战斗打响后可能发生的变化及处理解决的办法，用事实说话，以理服人，他的发言打消了不少人的顾虑。最后与会者焦点集中在对大潜伏的看法上。

张祖谅对与会的同志们说：“潜伏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苏联红军采用过，在朝鲜战场上也采用过，我军小型反击作战就多次采用过，以前所有潜伏人数较少，这次潜伏根据我军26次小型反击作战经验，提出了用1比1到1比1.3倍于敌的兵力用于第一梯队，也就是用3500人左右的兵力。这次潜伏的人数较多，暴露的危险性也就增加了，不过在以往战争的实践中，有些事看起来很危险，但是只要能够充分利用有利条件，做好应付各种可能出现问题的措施，就可以化险为夷。我们这次组织潜伏有着许多的有利条件：第一，敌人遭我多次打击后，防御之敌，白天一般不敢到前沿阵地以外活动；第二，敌人阵地前树丛茂密、便于我部队隐藏；第三，我部队经过多次反击作战，取得了作战经验和在敌人阵地前潜伏的经验，士气高涨；第四，我军广大指战员具有高度的政治觉悟和组织纪律观念，令行禁止；第五，这次作战炮兵较多，一旦被敌方发觉可立即转为强攻。

张祖谅的分析发言，不仅打消了与会同志们的疑虑，转变了会场气氛，而且促使郑维山司令定下决心。郑司令当即一拍桌子，坚定地说：“打！错了我负责！”张祖谅紧接着说：“我和你共同负责！”郑司令说“不要你负责，你只管打你的，错了我负责！一个脑袋就够了”。

郑维山司令员在几十年后的回忆文章里写道：决心是我下的，负责的话是我说的，但张祖谅同志的压力会比我更大，他必须向党和祖国人民保证，要参加潜伏的几千名优秀的中华儿女，战斗打响时能站起来冲锋。做到这一点，仗就打好了，然而做到这一点也太难太难了。一个军的行动，千军万马不能出一点纰漏，不让敌察觉，真可谓“瞒天过海”，但我相信张祖谅，相信60军能完成。

兵团首长决心定下了，将计划上报志司。尔后张祖谅和军各级领导进行了一系列艰苦细致复杂的各项准备工作。计划报到志司以后，当了解更多情况，又令60军和两个作战师参谋去向志司首长当面汇报。志司邓代司令员、杨得志副司令员、李志民副政委都出席听取了汇报，并询问了许多有关潜伏可能遇到和如何处置的问题。并作了重要指示，批准了60军的作战计划。

6月8日张祖谅向全军指战员发出了战斗动员令，号召“我全军指挥员、战斗员以及各种工作人员，必须高度发挥战斗积极性、创造性，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发挥自己最大的智慧，克服一切困难，胜利完成任务！”6月9日，军临时指挥所在龙门山开设，20兵团代司令员郑维山；政委张南生、参谋长肖文玫和刚到职不久的司令员杨勇、政委王平，三兵团司令员许世友等亲临前线指导。

6月9日晚上19时，张祖谅一声令下，我军一梯队179师，535团和181师的542、 543团，计有2个团的前指、4个营部、13个步兵连，4个机炮连，共计3500余人，秘密进入敌人阵地前300米附近潜伏。

6月10日这一天，军指挥所显得特别严肃而紧张。从军首长到参谋人员都关注着潜伏区的部队，张祖谅肩上的担子最重，但他还是表现沉着冷静，一整天，他接到不少电话，听了下面对发生情况临时机动处理后，总是嘱咐说：“你们要轮流休息，保持精力，打响之后，集中精力工作。”他时而看地图，时而拿望远镜观察敌人的情况，不时让参谋打电话询问部队的情况。

当年181师师长钟发生在《回忆攻占883.7和973高地战斗经过》一文中写道：下午四点刚过，张军长要我亲自听电话，接过耳机，就听到他那熟悉的声音：“钟发生同志吗？前边的情况怎么样？”我向军长作了扼要的报告：“已经平安度过了十几个钟头，很好！但不能松动，越接近天黑，越容易产生急躁麻痹，要注意。”“是。”我郑重地回答。“你知道吗，兵团首长已经来到我们指挥所了，等着看你们今晚的战绩呢！”“什么？兵团首长也到阵地上来了？”我惊喜地问。“是啊，还不止一位呢，除了我们三兵团许世友司令员和杜义德政委外，还有二十兵团首长杨勇、郑维山司令员、王平、张南生政委和肖文玫参谋长。”“明白了，请军长向各位兵团首长转告，我们一定不辜负首长的关怀和期望，保证用胜利向首长汇报！”他胜券在握的胆识与自信，感染了同志们。

若干年后，张祖谅在回忆这次大潜伏时说：“这么多的人，要在敌阵地前潜伏几十个小时是有点险，不然为什么当部队潜伏完毕，直到第二天晚攻击开始前，我一方面在观察陈地上可能发生的一切情况，此外也老在看表，这时总觉得表走得特别慢。一着不慎，全盘皆输呀！”

这一天先后发生了敌人向我潜伏区打冷炮、5个敌人接近潜伏区等一系列使人担心的情况，都被预先制定的计划妥善处理。潜伏的基础，是邱少云的牺牲精神。对于60军，志愿军副政委李志明同志曾对张祖谅同志说过：黄继光、邱少云式的英雄，一旦出现要大力表彰、授勋、但一般不要过于提倡，重要的还是勇敢和战术技术相结合。这个话，口头上传达到团以上指挥员。但敌人的冷炮还是造成了潜伏部队几十人负伤，剧烈的疼痛没有使具有高度纪律性和坚强毅力的战土呻吟一声。有15位邱少云式的战士为了全局利益，为了战斗的胜利，默默流尽最后一滴血。

10日20时20分张祖谅发出火力打击的命令，259门大炮向敌人阵地猛烈射击，张祖谅打破常规，在20分钟火力准备中，实行两次火力假延伸，目的在于诱敌进入堑壕大量杀伤敌人，当炮兵第一次火力假延伸时，敌人以为我军要发起冲击，由掩蔽部进入堑壕，炮兵对敌进行第二次火力急袭，给敌重大伤亡，当炮兵第二次火力假延伸时，敌人以为这次我军要发起冲击，炮兵第三次火力急袭给敌以重大杀伤。当炮兵第三次火力延伸时，敌人蹲在掩蔽部不敢出来。

20时30分由“喀秋莎”火箭炮营参加的炮火准备正式开始。几百门大炮，几万发炮弹，山呼海啸般地在敌阵地开花。敌搞不清炮弹从哪里飞来的，在阵地前潜伏的部队如离弦之箭，分13路同时向预定目标发起冲击，很快突破了敌前沿阵地。在向纵深挺进的过程中，遇到了敌人炮火的拦阻和步兵顽强抵抗，但进攻部队勇猛穿插，奋力攻击，经1小时零10分钟的激战，担任主攻任务的第179师535团和第181师542团、543团，即全歼了883.7高地、973高地、902.8高地一线守敌。

张泽清团长的543团，20时55分占领883.7高地。吴占魁团长的542团，21时28分占领973高地；王玉成团长的535团，21时46分占领902.8高地。先后击退敌反扑190余次歼敌8000余名。占领南朝鲜第5师27团主阵地的10平方公里地区。

首创志愿军进入阵地攻坚战以来一次歼敌一个团大部分的范例。

郑维山看完电报告，许世友把他拉到一边，坐下来：“老郑啊，你想过没有，这仗如果失败了，你怎么交待……..。”郑维山说：“我不会失败，我了解对手，相信自己的决心计划，更了解相信张祖谅和部队”。话虽这么说，但事后每当回想起这件事，想起那个6月10日，却有几分后怕，几分欣慰，但更多的是对张祖谅同志的怀念。

按照军的预定计划，第180师和配属第60军指挥的第203师609团攻击949.2高地。张祖谅认为180师从上阵地以来，小反击到中反击，已取得了一系列胜利，部队求战情绪很高，计划也比较周密，有了小潜伏和10日大潜伏的经验，师长李钟玄、政委唐明春、参谋长王振邦、政治部主任袁本慧等师领导成员配合默契，责任心很强，工作周密细致，由他们指挥夺取949.2高地是有把握的。总之，张祖谅认为，180师这一仗，利大于弊，可以打。

为了稳妥起见，张祖谅让参谋贾启玉要通180师的电话，他要亲自与李钟玄师长讲话。电话很快要通了。张祖谅问李钟玄：“14日的仗准备的怎么样了？”李钟玄简单汇报后，张祖谅继续说：“现在停战谈判进展很快，签字在即。14日的仗如果打胜了，180师就彻底翻身了，但现在准备时间仓促，是不是有把握取胜，你们自己研究，志司也有这个精神，有把握就打，如果没有把握就算了，你们研究后，把意见报军里。”张祖谅一番话有征求意见的意思，也有激将的意思，同时也是一次对180师有力的检查。

很快！180师司令部报告说，根据军首长的意图，我师决心按照原定作战计划，14日夜间发起攻击。夺取949.2高地。

14日20时20分，第60军第180师3个团和203师609团，在82毫米以上火炮408门支援下，分别向949.2高地、628.6高地发起进攻。为配合第180师正面作战，第181师2个连的兵力插入水洞里，三幕谷敌之侧后。第179师4个连的兵力攻击902.8高地以南之敌，配合180师作战。经过1小时20分钟战斗、占领了南朝鲜第5师27团．35团全部和南朝鲜第3师22团2个营的阵地，其中仅180师歼敌1400余人，俘敌第35团3营营长孙同建以下250余人，缴获各种火炮50余门、枪700余支、汽车60余辆、坦克3辆。扩大占领面积23万平方公里。

这一胜利郑维山、杨勇、许世友在龙门山指挥所得到这一战况报告后高兴的说：“这一仗打得好，180师翻身了。为配合949.2高地进攻作战，张祖谅指挥第33师于14日晚，3个连的兵力向据守在1089.6高地之南朝鲜第20师1个营的主阵地发起攻击，经反复争夺全部占领1089.6高地及其东西山脊。此战斗共歼敌1982名。阵地前推2平方公里。第二阶段作战5月13日到6月23日止，历时45天60军共歼敌16500人。

180师这一仗，为谈判桌上的斗争，增加了力量。这一仗打出了60军的威风，使全军上下精神面貌再次为之一振，那种灰溜溜的情绪一扫而光。

经毛泽东主席批准，志愿军总部决定在停战前再给南朝鲜军以军事打击，定于7月13日发起夏季反击作战第三阶段进攻作战即金城战役。

第20兵团将所指挥的第67、54、68、60、21军和33师编成中、东、西三个作战集团。贯彻“稳扎狠打”，做到“打必歼，攻必克，守必固。”东集团由第60军、第68军202师一个团，第21军（欠一个师）并指挥33师组成。配属炮兵第20，205，607团和高炮37,38，53营，工兵两个营。统由第60军军长张祖谅、副军长王诚汉、副政委赵兰田、副军长兼参谋长邓仕俊指挥，总兵力由原来的5.5万人增至19万人。作战目标是从北汉江以东移至北汉江以西更大规模的作战。强渡金城川直打到黑云吐岭，白岩山一线，在兵团统一指挥下，在友邻部队协同下，攻占南朝鲜军第一梯队四个师的防御阵地。

为了完成上述任务，军召开党委会和干部会议，充分讨论如何完成作战任务问题，张祖谅在发言中说：“金城战役直接关系到停战能否实现的问题，志愿军和兵团首长决心很大，集中了优势兵力和兵器。我军在北汉江以东多次反击作战，取得了胜利。各级干部取得了作战经验，部队士气高昂，这都是取得作战胜利的重要因素，但是也应该看到我们有一些困难，一是我们对北汉江以西的敌情，地形不熟悉；二是我军连续作战还未整顿；三是作战准备时间短。”

他在分析情况之后强调说：“在北汉江以东反击作战时，我曾多次说过，每战要做好充分准备，做到不打无准备之仗，不打无把握之仗，那是我军单独作战的情况下说的。这次金城战役是大兵团联合作战，我们必须服从全局，准备充分要打，准备得不充分也要打，而且要尽最大努力打好，只要全军上下团结一致，同心协力，抓紧时间进行准备，各部队之间相互支援，密切配合，发扬英勇顽强的战斗作风，这一仗是可以打好的。”

军决心以181师并指挥605团为第一梯队，180师为第二梯队，179师为预备队。7月13日21时全线开始火力准备，在201门火炮支援下，于21时25分发起冲击，战至14日6时，占领北汉江以西，汝之里至472.3高地一线。12时占领585.2高地。17时一部西渡金城川，在梨川县与中集团会合，另一部18时攻占461.9高地。

7月14日夜，张祖谅令180师南渡金成川，迅速向南发展进攻，为加强指挥，王诚汉副军长随180师行动，至16日180师直插敌后，攻占了黑云吐岭、1118高地，白岩山以东的949.5高地至北汉江一线阵地。推进15公里，志司曾令所有一线部队向180师看齐。但由于种种原因，兄弟部队未能与180师取齐，致使180师侧翼暴露，17日敌人集中3个师的兵力在飞机、坦克掩护下疯狂反扑，538团、540团在既无炮兵支援又无阵地依托，背水作战，前后隔绝的情况下，独立支撑，激战三昼夜，巩固了金城川以北所占阵地，毙敌三千余人，为友邻部队巩固阵地，赢得了时间，为和平谈判桌上停战签字加快了速度。但是，却使这两个团陷入类似五次战役回撤受挫时的困难境地，确实已无条件再继续坚守。张祖谅一面表扬了180师圆满完成了兵团赋予的作战任务和在无炮兵支援情况下打退了敌人的反扑，并鼓励180师继续发扬英勇顽强的战斗作风，坚守既得的阵地，同时把180师的困难向兵团杨勇司令员、王平政委、肖文玫参谋长做了汇报，20兵团首长鉴于180师新占领的阵地过于突出，又处于背水作战，炮兵支援和运输补给一时不能解决。经志司和兵团批准，第180师按东集团部署，将金城川以南部队主动转移至金城川以北和461.9高地坚守。19、20日南朝鲜军以一个排至一个营兵力在坦克和炮兵支援下，向461.9高地发动17次反扑，炮击1.7万余发。第180师一个营顽强防守，均将敌军反扑击退，两日共歼敌一千余人，牢固控制了阵地，战至7月27日，朝鲜停战协议签字。此次战役，第60军共歼敌15767人，收复土地43平方公里。

志愿军司令部和20兵团，对张祖谅同志指挥的第60军，在防御作战和夏季进攻战役中的突出表现给予了充分肯定和褒奖。

1953年5月13日，志愿军司令部嘉奖60军无名高地打得顽强机巧：你部541团，在883.7高地争夺战中，在强大炮兵支援下，以敌我伤亡9:1的代价，十天歼敌1500多名。此次战斗打得甚好，特别是在反复争夺斗争中，部队打得顽强机巧，炮火不失时机地支援，以小的代价取得了大的胜利，特通报表扬。望所有参战部队和全体同志再接再厉，争取更大的胜利，创造更大的荣誉。志愿军第20兵团司令部嘉奖我部历次小型反击战斗：60军接防后，自去年12月12日起，至今两个月的时间内，先后向敌突出薄弱的前沿班，排阵地进行了22次的小型反击。部队打的机智灵活英勇顽强，由于积极作战的结果，不仅消灭了敌人有生力量，保证了阵地的安全，而且锻练了部认，吸取了小型反击作战的经验，提高了部队的攻击精神。这种积极主动寻找战机，抓敌一把的战术思想很好，特通报各部学习。望该部勋勉部队，好好总结经验，更加虚心，继续努力，争取更大的胜利。

中朝联合司令部通报介绍了60军反击“方形山”战斗经验的体会。

6月12日，中朝联合司令部电贺并嘉奖第60军。

电称：“此次战斗是我从敌一个团正面同时突破，并占领了敌团的主阵地，仅经1小时10分钟战斗，即歼敌一个团大部的先例。这说明了只要我们战前真正做到充分周密的准备和细致的组织，步炮协同的好，并把指挥的技巧与部队的英勇顽强作战相结合，实破敌一个团的防御阵地，是完全可能的。该军这一战斗首创我军防御作战反击以来一次歼敌1个团大部的范例，特予通报表扬，望再接再厉，继续稳扎狠打，争取更大胜利。”

6月24日，联司又通报了60军883.7高地反击战斗的体会。

7月3日，联司又下发了60军进攻战术指导上两个特点的通报，指出“该军自战术进攻从来，每战皆能迅速解决战斗，并巩固了既得阵地”。

志司、联司和兵团一次又一次对60军通报嘉奖和表扬，是60军的荣誉，也是张祖谅的荣誉。

张祖谅在“战斗在朝鲜”一书的扉页上题词“全军同志心须把烈士以鲜血换来的荣誉，视为自已的生命。”

张祖谅在给本军人民英雄功臣题词：“敬爱的人民英雄功臣同志们，您们在党的教育群众帮助下，在抗美援朝战斗工作中，不避艰险，克服万难，以一挡百，以少胜多，临危不惧，临死不屈，忘我工作劳动，勇敢牺牲的革命英雄主义的高贵品质，造成我军战必胜，打必歼，攻必克，守必固的优良的战斗作风。为我军创造崇高的荣誉，望戒骄戒躁，虚心学习，努力前进。坚定战斗意志，巩固的树立永远是一个战斗队的思想作风，保持发扬荣誉，永远做最可爱的人。为建设国家工业化、国防现代化，军队正规化而努力奋斗。